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誤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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誤會

18

回校後,時間齒輪撥快了。

打人柳亂發般的枝頭冒出嫩芽,經雨一泡,搗出抹新綠,悠然漫在樹梢。

洗去塵埃後的草坪顯出盎然綠意,不客氣地從黑湖邊一路延展到魁地奇球場。

太陽將大半的夜侵占去,白晝一點點上移,混合著暖意,潮濕,鈴蘭水仙芳香,不列顛迎來屬於自己的春天。

和第二溫室裏那些努力生長的魔法植物一樣,伊倫也在經歷屬於自己的成長——課業任務越來越重。

周內不僅要上課,晚餐後,還要硬著頭皮面對黑著臉的斯內普教授;周六則要在麥格教授時而嚴肅時而擦冷汗,豐富多彩的表情裏把各種毫不相幹的東西變來變去;周日好不容易松快些,只是去斯普勞特教授那義務勞動,但睡不了懶覺,還是令人煩悶。

唯一能讓伊倫期待的,只剩勞拉的魁地奇訓練,和盧平教授的守護神咒教學。

最近不知為何,守護神咒訓練卻總因為教授的身體原因不了了之,於是伊倫到現在還是只能召喚出一只未成形的小貓,沒嚇壞攝魂怪,倒把伊倫嚇一跳,因為它實在很像從前的自己。

為什麽呢?

正揣測盧平的秘密,黑魔法防禦術上課鈴聲響過,伊倫渾然不知,擺弄自己課本。

忽然一陣怪力襲來,刷拉拉將她書頁翻至末尾幾章,以為是勞拉,她忿忿擡頭。

“討厭,還沒學到那裏吶!”

一個拖著長腔,能令人五臟結冰的男聲沈悶落下:“可我要講那裏,萊—恩—小姐。”

刻意語調配合標準倫敦腔,還有一帶而過,魔藥苦澀的味道。

伊倫怯生生擡頭,果真,斯內普教授臉色比晦暗天色還要深。

她不知死活地問。

“抱歉教授,可這節課是黑魔法防禦術,請問盧平教授去哪了?”

濃霧在他眼中醞釀,斯內普含著慍怒緩緩吐出幾個字:“身體不適。這節課由我來上,講狼人。”撐起胳膊俯視伊倫,他皺眉說道,“還有問題就自己滾出去找波特,你們倆手挽手去找你們期待的盧平去。以為你在魔藥上稍微開竅了,沒想到其他方面還是一團糟,居然能問出和波特一樣的蠢問題來。”

“抱歉……”

“抱歉的話沒少說,抱歉的事卻沒少做,你挺特別。”

白了她一眼,斯內普拂袖而去,立在講臺,他手握魔杖略指了指四周,窗簾應聲而落,把整間教室包裹得密不透風,透不進一點亮光。

很滿意自己的傑作,他隨手一拽,不知從哪扯下一塊白幕 ,狼人的樣子像麻瓜幻燈片般展示給所有人。

其他伊倫都聽得迷迷糊糊,只有個狼毒藥水和滿月引起她註意.。

如果沒記錯,她記得某次離開盧平辦公室,她意外一瞥,看到了那杯類似於狼毒藥水,黃褐色粘稠無比的液體。

而昨晚恰好有天文課,辛尼斯塔教授曾激動地指著那輪飽滿無缺的月亮,說這就是滿月。更加巧合,今天一早伊倫便收到消息,盧平身體不適,守護神咒補習取消。

種種線索湊在一起,隱隱指向一個真相——盧平是狼人。

“伊倫,伊倫,你捂著嘴巴幹什麽?眼睛還瞪那麽圓?”勞拉好笑地看著她,拍拍她的肩,“下課啦,我們回去吧。一會兒我還要去訓練吶。”

“勞拉,我有件事情想說,我剛才發現……”她支支吾吾,“我發現,那個……”

忽而身後傳來塞德裏克招呼勞拉的聲音:“麥克米蘭,我們該出發了!”

男神隔著遙遠距離的召喚讓勞拉不自覺紅了臉,她翹首以盼的模樣落入伊倫眼中,無奈,關於盧平的秘密再沒法開口了。

沒忘小可愛,勞拉捏捏伊倫圓潤小臉,“伊伊怎麽啦,你說完,我們再一起去訓練。”可註意力分明還在身後。

搖搖頭,伊倫順勢牽過她的手,唇畔漾起梨渦:“沒事,走吧,我去給你加油。”

下意識地,她竟然想替盧平保守這個秘密。

**

和煦微光穿破似有若無的雲層,肆意傾灑。

伊倫坐觀眾臺上,小腳一晃一晃,瑩白腳踝帶起一陣躍動光線。她喜歡陽光,陽光仿佛也偏愛她,為她披上一道璨金頭紗。

瞇起眼看,空中藍色黃色交織,像飛舞的彩旗。原來今天是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一起訓練。

看勞拉跟在男神身後,歡快地上下起伏,淺金長發束成兩簇俏皮的羊角辮,隨風在空中飄揚,盡管是隊裏年紀最小,但姿勢動作毫不遜色,伊倫不禁替好朋友感到驕傲。

“勞拉,你最棒啦,加油!”

她籠起手,做成喇叭樣式,朝那個越來越遠的小黑點大聲喊。

正陷在激動情緒中,厄尼不知何時,掃興地坐在她身邊。

“幼稚,”他輕輕彈了下她小巧的額頭,“你吃午飯了嗎,喊那麽大聲。”

說著,在伊倫捂著腦袋的間隙,丟給她一個熱騰騰胡蘿蔔三明治。

“放了起司,沒加糖,免得你長蛀牙。”

分明在關心人,可他偏偏要說的這麽別扭,出於禮貌,伊倫還是不情不願地道了聲“謝謝。”

她確實餓極了,剛只想著勞拉要消耗體力,匆匆忙忙去禮堂給她取了些小蛋糕,自己肚子倒是忘記照顧了。

食物香味勾得人發饞,咕嚕嚕叫聲從胃裏傳來,引得厄尼不留情面地笑出聲。

“快吃吧,下次別這麽傻乎乎只顧著別人了。”

“才,才不是別人,勞拉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伊倫急不可耐咬下一大口,小聲嘟囔。

身旁男孩子漫不經心地笑了笑,偏深眸色被錯落光線一照,染上瀲灩色澤。

“那我是別人嗎?”

“算,算半個自己人吧,”伊倫專心吃著,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,“唔,你要是嘴巴不要那麽壞,那就是整個自己人。”

厄尼慢慢轉回眸子,盯她兩秒,又一笑。

這次語氣帶著點揶揄意味,又有點異樣的嚴肅:“那,哈利.波特算自己人,還是別人?”

胡蘿蔔瞬間變得噎人,伊倫聞聲楞了一秒,然後就禁不住瘋狂咳嗽起來,持續有個兩分鐘才好,那張雪白團子似的小臉憋得通紅。

“我,我不知道,或許我們只是朋友。”

笑容一點一點褪去,厄尼拿出手帕,輕輕替她擦去唇角殘渣,最後狠勁蹭蹭,收回手。

眉梢一挑,“伊倫,你在說謊。他對你來說不一樣,是不是?”

音量提了一截,雖然是疑問語氣,可小姑娘沒法反駁。

相對無言,他們呆呆坐著,這裏自成整個球場最沈默的角落。

不一會兒,天光晦暗,暮色漸濃,衣袖飛舞聲音散去,球員們的訓練結束了。

“走吧伊伊,我們去找勞拉。”

厄尼不知想了些什麽,淡淡開口,語氣又變軟了。

他總這麽陰晴不定,琢磨不透,伊倫早就習慣,順勢起身,跟著他離開看臺。

很奇怪,遠遠處草坪上圍了一圈藍色橙色袍子的球員,烏泱泱一大群,哄鬧著不知在說什麽。

勞拉的淺金羊角辮在其中若隱若現,默契地對視一眼,厄尼領著伊倫急忙上前去。

“就是她,是這個小家夥害得秋沒有穩住掃帚,差點從空中摔下來。”

四年級的莎莉.杜平指著勞拉憤恨叫囂道,她身邊蹲著一位身姿綽約,頗有東方女子氣質的溫柔姑娘,擡起頭那一瞬,就連不怎麽重視容貌的伊倫也楞住了。

原來她就是拉文克勞的院花秋.張。她的美是客觀的。

但很快,勞拉委委屈屈的聲音傳來,“不是我,我沒想過故意撞到秋姐姐的。”

伊倫註意力迅速被拉回,焦急擠到人群第一排,想看清情況。

厄尼跟在她身後,不動聲色地牽起妹妹:“對於張小姐的傷勢,我予以深切遺憾,但這不是你們隨意抨擊我妹妹的理由。”

給伊倫遞了個眼色,小姑娘適時走到秋張身旁,奶聲奶氣地開口。

“姐姐,你還好嗎?”邊說邊伸出白嫩小手,“我扶你去醫療翼好不好?”

“沒事,謝謝你。我就是頭還有點暈。”

人畜無害的一張小臉,莎莉.杜平火氣消了大半,但還是氣鼓鼓,不客氣搡了伊倫一把,“哪來的小孩子,請你讓開。”

她本就身體不協調,經這麽一推,整個人歪歪斜斜,又不能摔在秋張身上,只得向後一仰,厄尼扶著自己妹妹,來不及管她,只見伊倫像片輕巧雪花,倏忽之間,後腦勺重重挨在地上。

赫奇帕奇球員都認識伊倫,團結小獾最看不得小妹妹受欺負,再加上,訓練中受傷本是常有的事,秋張此事分明和勞拉無關。

於是,把眼冒金星的伊倫扶起來後,便有人忍無可忍,跳出來理論。

拉文克勞也不甘示弱,能說會道,幾下子就把人制住。

僵持不下時,兩隊隊長整理完用具,匆匆趕來。

“秋,你怎麽回事,剛才差點被游走球砸到!下周就要比賽了!”

拉文克勞隊長羅傑.戴維斯上前抱怨。

“是赫奇帕奇的勞拉撞了她!”

杜平說。

拽拽她,秋溫柔地低聲解釋,“不是這樣,是我自己……”

查看傷勢,羅傑夫發現找球手小姐只是受到驚嚇,並無皮外傷,稍微松口氣。

聽聞是勞拉撞了她才出現這樣情況,他抱著手看向塞德裏克,“給個說法吧,塞德?”

表情藏著些八卦意味,有高年級隨之附和,高大英俊的赫奇帕奇院草適宜地紅了臉頰。

“我,我先看看秋張傷得怎麽樣吧。”

那名東方女子珠玉在前,受了委屈的勞拉和剛才摔倒的伊倫仿佛成了陪襯。

厄尼輕咳一聲提醒他,註意到有失分寸,他在這時才將註意力轉回到自己學院的同學身上。

“不是我,塞德,我沒有……”

勞拉無助地解釋,而她的男神雖然點點頭,可還是有幾分半信半疑,讓她的心瞬間冷了幾度。

看不過,伊倫再次走上前,真誠地看著眾人眼睛,將剛才自己在看臺上看到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來。

小姑娘言辭懇切,再加上年紀輕輕不太像會說謊的樣子,大家稍微認同了。

莎莉.杜平態度軟下來,彎腰看向她:“抱歉小妹妹,剛才我確實有點著急,你還好嗎”,她指指後腦勺。

“我沒什麽,只是,”伊倫側過身,讓他們看到還在厄尼懷裏抽泣的勞拉,“我想你們該跟我的朋友道歉。”

“哦,抱歉,麥克米蘭,我想是我的問題。是我錯怪你了。”

聞言,一直混沌的塞德裏克終於從他粉紅色的氛圍裏醒神。

他安慰地看一眼勞拉,用男孩子的方式安撫了兩方球員情緒,眾人稍微沒那麽生氣,紛紛講和。

羅傑.戴維斯推了他一把,“快抱著秋去醫療翼看看吧。”

眼看男神如此關心別人,而那溫柔如水的東方女子羞澀地窩在他臂彎,勞拉哭得更大聲了。

“唔,頭好暈……”

無人關心的角落,傳來細細一聲嘆息。

是伊倫。

腦袋裏雪花飛舞,隨即陷入一片漆黑,她再也支撐不住,腦震蕩後遺癥發作,直挺挺栽倒在地。

**

“怎麽樣,有好些嗎?”

是夜,悠悠醒來。

迷蒙中聽到哈利關心的聲音,伊倫緊閉的眼瞬間欣喜地睜開。

然而,月色朦朧中,被藍色覆蓋的醫療翼裏,發現那句溫柔話語竟是男孩直接越過她,溫聲說給秋.張的。

震驚之餘,心裏忽然疼出了一個小口。

秋,有什麽好。

不過是院花,找球手,成績全院前五,家庭美滿,受人歡迎……

僅此而已嘛。

越想,心裏那個洞越像塞了一個沒熟的橘子,酸澀地難受。

伊倫白了他們一眼,再度陷入沈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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